那公公見南瑾言態度淡淡的，有心想提點幾句，又想起他剛入府的時候殺了好幾個公公，便住了心思，訕訕然退下了。

“父君是和母皇吵架了嗎？”公公走後，禦晚寧擡頭看南瑾言，“方才如墨過來的時候，父君都沒笑，兒臣在父後宮裏，每每母皇過去，父後都非常開心。”

黎然偷偷看著南瑾言，眼神擔憂，南瑾言卻絲毫沒有在意，“你母皇日理萬機的，哪裏有時間跟我吵架？好了，拿上你的劍，我考教考教你的功課。”

這把劍還是南瑾言特意命人為他定做的，他雖小，可身子骨弱，所以就想讓他從小習武強身。

禦晚寧輕咬下唇，看著南瑾言，猶猶豫豫的不肯去，“可是父後說，男孩家整天舞刀弄槍的，於理不合。”

南瑾言輕笑一聲，“我就知道他會這麽說，是不是這一個月都沒讓你練習過？”

禦晚寧點點頭。

“那你父後都讓你學了什麽？”南瑾言拉著他的手，“寧兒告訴我。”

“父後說，男子要遵從三從四德，日後才好嫁到如意妻主。”禦晚寧說著就抱住了南瑾言，“寧兒也想嫁個地位顯赫的妻主。”

南瑾言眼中閃過一絲怒氣，“難不成男兒都要嫁為人夫，甘心為女人生兒育女？”

“不是……”禦晚寧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，小孩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，趕緊解釋，“父後說子憑父貴，父也憑子貴，若是寧兒嫁得一個顯赫的妻主，母皇也就不會對父君不好了。”

黎然別過了頭去，不忍心再看。

南瑾言也是微楞，他看著面前的小孩，良久才嘆了口氣，擡手揉了揉禦晚寧的腦袋。

禦晚寧還以為南瑾言要打他，縮了縮脖子，沒想到迎來的卻是他溫熱的手掌，“父君？”他小聲叫了一聲。

南瑾言緊抿著唇，一言不發。

黎然走了過來，“宮主多日未在宮中居住，不若現去看看寢殿合不合心意？”

禦晚寧擡頭看他，“然叔叔，可父君……”

南瑾言擠出一個笑容，“去吧，讓長平帶你過去。”

“主子，恕屬下直言，您這樣……不行啊。”黎然遣退了殿中侍候的人，半跪在南瑾言面前，輕聲開口，“如今您有宮主，又身在鳳都，在所有人的眼中，已經將您當做是鳳都的淩君上，而不是淩朝的七皇子。”

南瑾言看著黎然，眼神中有些許掙紮。

其實黎然說得對，回國，希望渺茫，甚至可以說是沒有，前路……雖迷茫可也不是沒有希望。

良久，他嘆了口氣，“我知道了，你下去吧。”

黎然知道不能逼得太過，也總得給南瑾言時間讓他去適應，垂首退了出去。

晚間，南瑾言便去了帝闕殿。

“阿言好似瘦了許多。”禦鳳音皺眉看著南瑾言，怎麽看心裏怎麽不舒服，這才一個月的時間，這人怎麽憔悴成這個樣子？

南瑾言深吸一口氣，跪下，“臣侍南氏淩君參見陛下。”

禦鳳音一楞，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南瑾言會來這一手。

不過很快她便回神，有些驚喜，拉了南瑾言起來，“阿言。”

黎然見狀退了出去，順手關上了門。

南瑾言薄唇緊抿，一言不發。

可即便是這樣，禦鳳音已經足夠驚喜了，若是南瑾言能面不改色地沖她低頭行禮，只怕她還要懷疑南瑾言別有用心。

“阿言禁足了一月，可有什麽話說？”禦鳳音松開了手。

手中驟然一空，南瑾言的心也有些沒底，“從前之事都是我……都是臣侍錯了，還請陛下原諒。”

“阿言是真想明白了？”禦鳳音仍不是太相信，她走到南瑾言面前，“阿言可有方法證明？”

南瑾言突然擡頭看她，眸色糾結，內心痛苦。

他沒動，禦鳳音也沒催他。

少頃，南瑾言終於動了，他伸手解了自己的腰帶，外袍，中衣，然後是……

禦鳳音突然拉住了他放在自己衣帶上的手，“請……陛下……”南瑾言低頭，不願去看禦鳳音那□□裸著充滿著欲/望的雙眸。

禦鳳音拉著南瑾言的衣帶，直接將人帶到床上，床帳落下，春光無限……

——

翌日一早。

禦鳳音醒來時南瑾言已在床頭坐著了，身上衣衫整齊，面容沈靜。

“怎得醒得這麽早？”禦鳳音看了看天色。還不到早朝的時間。

“無事，睡不著。”南瑾言垂眸，禦鳳音的手指觸摸在他身上，滾燙得很。

禦鳳音索性也起了來，摟著南瑾言，“阿言。給朕生個孩子吧。”

南瑾言身子一僵，“寧兒難道不是？”

“可朕想要一個有咱們兩個人血脈的孩子。”禦鳳音撫著南瑾言的小腹，“朕知道你受過傷，可也不著急，總還能慢慢調理回來的。”

南瑾言抿唇，他很想說他不願意，只是……

他也明白，他沒有選擇的資格。

“好。”良久，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。

禦鳳音心情很好，摟著南瑾言，“宮中君侍甚少，如今雖不是選秀的時候，鳳後也已經應太後的吩咐，選了幾個高門貴子進宮，朕想讓你去。”

南瑾言擡頭，“這事不應該是鳳後？”

“鳳後這幾日身體不適，他又懷著身孕，剛好你的禁足也解了，另外，太皇太後近日身體欠佳，朕的意思也是招幾個人入宮，給太皇太後沖喜。”禦鳳音抱著南瑾言說了很多。

南瑾言點點頭，看似非常乖巧，“只是，我也有一個要求。”

“阿言但說無妨。”

“以後不要在許多人在場的時候說……那些話。”南瑾言堅持道，“我只有這一個要求，若陛下不同意，那南瑾言也只好任性而為了。”

禦鳳音看著南瑾言的眼睛，這一刻她才算是真正看清了南瑾言的心底，倔強卻又認清了現實，仍不願屈服，他在掙紮。

禦鳳音摟南瑾言入懷，“你有這一身傲骨，朕也不想辱沒了你，你想做什麽便做吧，只要不觸碰到朕的底線，朕想，阿言這麽聰明，應該知道朕的底線是什麽。”

禦鳳音並沒有明說底線是什麽，南瑾言也沒有問，或許，他心裏也留有一絲幻想。

雖然，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個幻想到底是什麽……

“你的位分朕已然降了，現在再恢覆也是不相宜，朕答應你，若此事辦得好，朕就恢覆你的位分。”

南瑾言哼了一聲，沒說什麽。

位分於他，不過是可有可無罷了，況且他身後是淩朝，即便是被冷落，也不會受到虐待，除非淩朝與鳳都開戰。

鐘粹宮的淩君覆寵，這是誰都沒有想到過的，新帝已經繼位，太上皇再居住在宮裏也是不相宜，所以已經帶了幾個君侍去了行宮中頤養天年，太後自然也去了。

臨走之前還將南瑾言召去，說了好一會兒的話，左不過是要他多順從禦鳳音，尊重鳳後的話。

南瑾言沒有說好，也沒有說不好，他更沈靜了。

從太後處出來，南瑾言擡頭看天。

“夏天快到了。”南瑾言表情木木的，“黎然，我到這都一年了。”

黎然接話，“是有一年了，主子也該入鄉隨俗了。”

南瑾言看他，黎然眼中帶有深意。

“走吧。”南瑾言挪開了視線，“鳳後近日身體不適，過去看看。”

不過他也知道，鳳後身子不適……多半是因為自己。

鳳儀宮。

鳳後說身子不適不是假的，南瑾言到的時候，他還在臥床。

“淩君上。”鳳後身邊的公公見他來了，趕緊出來接待，“千歲尚在病中，只怕是不宜相見。”

“怎會如此？”南瑾言詫異，不顧反對就要進殿查看，“前些日子不是還好好的嗎？”

他走了進去，鳳後仍在昏睡，肚腹已經隆起，他已有七個多月的身子了。

“淩君上禁足，千歲一直認為是自己沒有約束好，郁結於心，後來又去看望君上，可……不知為何，從鐘粹宮回來之後便一病不起，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是臥床將養著，太醫來看過，只是千歲還在孕中，不宜用藥，這才拖著一直未能痊愈。”

“公公，是誰來了？”話說到這裏，鳳後咳嗽了兩聲，幽幽醒轉。

“千歲，淩君上來看望您了。”公公附在鳳後耳邊，伸手將人扶了起來。

黎然搬了凳子過來，南瑾言坐在床前，“你可好些了？”

鳳後的臉色尚還蒼白，不過語氣卻是不怎麽好，“本宮好不好的，不勞淩君上掛心，淩君上不是說了與本宮不是一類人麽，即便如此，為何還要過來？”

南瑾言也知自己上次說話讓鳳後惱了自己，也不生氣，親自端了參湯來，“聽說你身子不適，過來看看你。”

鳳後看了南瑾言良久，沒有去接，南瑾言也一動不動地看著他。

“所有人都退下。”鳳後咬牙。

“千歲？”公公手裏還拿著太醫開的保胎丸藥，聞言有些不知所措，“您該服藥了。”

南瑾言接過他手裏的瓷瓶，“你們都下去吧，這裏有我便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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